交子的产生

交子产生于宋代的巴蜀地区，这决不是偶然的现象，而是巴蜀经济高度发达的必然结果。自唐代以来，巴蜀地区就比较安定，经济发展明显加快，人口也有较快增长。到宋代，巴蜀经济已到鼎盛时期，国家财政大部分依靠巴蜀经济。自汉唐以来巴蜀道路逐步修建，到宋代，巴蜀地区与中原、南方少数民族地区的道路已经修通，促进了巴蜀贸易的繁荣。据《全蜀艺文志》记载，当时巴蜀水运已是“顺流而下，委输之利，通西蜀之宝货，传南土之泉谷，建帆高挂，则动越万艘，连樯直进，则倏越千里。”一片运输繁忙景象。而《同治成都县志》则记述成都的景况是：“成都，西南大都会，素号繁丽。万井云错，百货川委，高车大马决骤乎通逵，层楼复阁荡摩乎半空，……奇物异产，瑰琦错落，列肆而班市，黄尘涨天，东西冥冥，穷朝极夕，颠迷醉昏。”大都市的繁华景象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人们眼前。经济发达，商业贸易繁荣已是巴蜀地区发展的重要特征。据《宋会要辑稿》记载，熙宁十年(1077年)，川峡四路共设税务场201处，商税总额占全国总额的20%。

商业贸易的发达势必导致货币流通量的增多。在孟蜀政权时期，巴蜀地区就因为铜钱不足使用，而发行铁钱作补充。宋平蜀以后，仍然在巴蜀地区使用铁钱，并且下令禁止铜钱入巴蜀使用。这时巴蜀地区基本上是使用铁钱。太平兴国四年(979年)才解除了铜钱入巴蜀的禁令，但铁钱仍限于巴蜀地区使用。这时流通中的铁钱比例仍然较大。铁钱在流通中极不方便的就是重量太大，超过三、五贯就难于携带。《宋朝事实类苑》说：“川界用铁钱，小钱每十贯重六十五斤，折大钱一贯重十二斤，街市买卖，至三五贯文，即难以携持。”另据《文献通考》说：“蜀用铁钱，其大者以二十五斤为一千，其中者以十三斤为一千，行旅

持不便。”同时，官府在搬运铁钱时的运费也过于昂贵。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载：“如自陕府般铁钱一万贯至秦州，计用脚钱二千六百九十余贯。”运费已占到铁钱自身价值的四分之一强。这就要求有方便适用的货币来代替铁钱。

实际上，唐代就出现了有价的汇兑券。当时，商人要到京城去，就可把钱交到指定单位去兑换成汇兑券。到达京师之后可凭汇兑券再兑换成钱。这样就可以减轻行装。这种汇兑券被称为飞钱。《新唐书》记载：“时商贾至京师，委钱诸道进奏院及诸军诸使富家，以轻装趋四方，合券乃取之，号飞钱。”这种汇兑方式在宋代还保存下来。《文献通考》说：“太祖时取唐朝飞钱故事，许民入钱京师，于诸州便换。”同时，宋朝又发行了新的有价证券，这就是盐茶引钞券。商人在官府交钱领取盐茶引钞券，凭券到盐场、茶场领取盐、茶。这种引钞券也能在市场进行买卖、交换。这时已有代钞作用，只是最终兑换物为盐、茶实物。这些有价证券的出现，说明宋代已经具有纸币的雏形。

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巴蜀16家富豪便仿照飞钱和引钞券，开办起了交子铺。他们用同样的上等好纸，印刷一定的图案，写上交子铺名，作上暗号，为的是防止伪造。按照交钱的多少写于交子上。交子即可在市面上流通。如果用交子兑换铁钱，则每贯收取30文作为手续费。据《宋朝事实类苑》记载：“诸豪以时聚首，同用一色纸印造。印文用屋木人物，铺户押子，各自隐密题号，朱墨间错，以为私记。书填贯，不限多少。收入人户见钱，便给交子，无远近行用，动及万百贯。街市交易，如将交子要取见钱，每贯割落三十文为利。”另外，《楮币谱》也说：“蜀民以钱重，难于转输，始制楮为券。表里印记，隐密题号，朱墨间错，私自参验，书掘钱之数，以便贸易，谓之交子。凡遇出纳，本一贯取三十钱为息。”因为交子要作复杂的印刷，对纸张质量的要求较高。而巴蜀生产的楮皮纸，产量较大，纸张细白光滑、坚韧耐用，是制作交子的最佳用纸。巴蜀楮纸对交子的发行具有重要意义。

由私人交子铺发行交子，其弊端是非常明显的。首先，私人交子铺的资产不会稳定不变。当某些交子铺因资产减少时，就会出现无法兑付现钱，造成诉讼。《楮币谱》就说：“其后富民十六户主之，寻亦赀衰，不能相偿，争讼数起。”其次，是在交子发行过程中，交子铺通过实践发现，交子的发行量可以大于准备金的数量。因而在需要用钱之时就多印交子;甚至在发行过程中，挪用准备金购买田地、房产、珠宝。以致于大量交子兑换现金时无法兑现，引起争闹。尽管官府出面，也只能兑换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现钱。而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宋朝事实类苑》就记载：“每岁丝蚕米麦将熟，又印交子一两番，捷如铸钱，收买蓄积，广置邸店屋宇园田宝货。亦有诈伪者，兴行词讼不少。或人户众采要钱，聚头取索印，关门闭户不出，以至聚众争闹。官为差官拦约，每一贯多只得七八百，侵欺贫民。”私人交子铺的弊端已是不容忽视的问题了。

大中祥符末年(1014―1016)，益州路转运使薛田申奏朝廷，请由官府开办交子业，设立交子务，取消私人的交子铺。经过较长时间的争议，直到天圣元年(1023年)，才正式同意成立交子务。这一方面是因为巴蜀地区已经大量使用交子，如果突然停止使用交子，会带来经济混乱，影响到巴蜀地区的商业贸易发展。另一方面，巴蜀地区的私人交子铺已有许多弊病，若不采取措施治理交子发行，也会导致经济上的困难。于是朝廷颁发了设立益州交子务的诏书：“奉敕：令梓路提刑王继明，与薛田、张若谷同定夺闻。奏称：自住交子后，来市肆经营，买卖寥索。今若废私交子，官中置造，甚为稳便，仍乞铸益州交子务铜印一面，降下益州付本务行使。仍使益州观察陈印记，仍起置薄历。遂道交子上书出钱数，自一贯至十贯文，合用印过上薄封押，逐旋纳监官处收掌。候有人物将到见钱，不拘大小铁钱，依例准折交纳，置库收锁。据合同字号，给付人户，取便行使。每小铁钱一贯文，依例?下三十文入官，其回纳交子，逐旋抹合同薄历。”自此以后，私人交子铺就被取消，交子改由官府发行，国家政权保证了交子的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