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是中国建筑文化象征观念之源

中国建筑文化精神意义的象征，是整个中华民族文化象征意识在建筑文化领域中的表现。

中华民族文化象征意识的觉悟是很早的。

比如所谓汉字的造字方法“六书”，其中之一的“象形”造字法，以描摹实物形状为其基本特征，当然谈不上象征;但在“象形”基础上进一步抽象化的“指事”造字法，就是以象征性符号表示一定的普遍意义。如古代“上”字，写作“”，“下”字，写作“”，其符号纯粹是象征性的。又如，在“木”字加 “―”表示“末”，所谓“木上曰末”，在“木”字下加 “―”表示“本”，所谓“木下曰本”，这里的“一”，就是一个纯粹的象征性符号。

在被历代经学家誉称为“群经之首”的《周易》中，保存着关于中国建筑文化的起源意识、象征观念。

《周易》六十四卦卦象都是象征的，构成一切卦象的阳爻与阴爻是两个基本的象征性符号。

据说中华古人在对天地宇宙自然现象长期观测的基础上，领悟到天地是两种既对立，又对应、相谐的自然力量，由于天地的运行发展，是古代进行巫术活动的主要对象。人们生活在天地之间，受着它们的种种自然赐予和“恩泽”而活得愉快，也因受到天地的盲目自然力量的破坏和胁迫而深感焦虑、痛苦，于是创造阴爻、阳爻这两个符号来象征天地，进行占筮、预测命运。古人目睹天体混然为一，苍苍茫茫别无二色，所以用一整画象征;大地分水陆两部分，所以用两个断画象征。《周易》大传中有所谓“天一、地二”的说法，这就大可证明乾本象天体;坤本象地体。显然这种见解，源于《周易》大传的天道、地道的文化观念，并不是中国最古的关于阴、阳爻象征的文化观念。(参见高亨 《周易大传今注》)

另一种观点认为阴爻、阳爻是古代中华记录晷景的一种专门性符号，阳爻表示太阳之光，阴爻象征皎月明星之光。

中国古代还有关于阴爻、阳爻象征占卜工具的解说。这工具用泥土制作，它有两面，一面为凸，一面为凹。占卜时，取两块形状相同者，同时投掷于地。结果必有两种可能。如果这两块土制占具的凸面或凹面同时朝上，则画为“――”，称阳爻;如果一为凸面向上，一为凹面向上，或者相反，则画为 “――”，称阴爻。

还有比如阳爻象征一节之竹、阴爻象征两节之竹，阴阳爻是筮竹之象征，阳爻象征结绳记事一大节，阴爻象征结绳记事两小节，阳爻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阴爻是女性生殖器的象征等等，都在力图揭示《周易》阴阳爻之象征文化意蕴。

而关于 《周易》阴阳爻是远古中华数之观念的象征说，近年获得了考古学上的证明。

图三 “安州六器”之 “数图形卦”

早在十二世纪二十年代，湖北孝感出土过六件具有铭文的两周青铜器，中华考古史称为“安州六器”，其中一件中鼎的长篇铭文之末有两个所谓“奇字”(图三)。自那时至近年，学人未能释出其意义，郭沫若称 “末二奇字殆中之族徽”。张政?认为这是两组数字，分别写作 “七八六六六六” 与“八七六六六六” (参见张政?《易辨》)。这种“奇字”，近数十年来发现较多。如安阳殷墟四盘磨村西区发现的卜骨、陕西西安张家坡发现的两片卜骨，陕西岐山周原凤雏村出土卜甲等，都有这样的“奇字”出现。张政?对这许多“奇字”进行统计研究，得出的结论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这九个自然数，都在这些被称为“数图形卦”的符号中出现，而其中一、六这两个数出现的频率最高，一是奇数之代表，六是偶数之代表，一这个数原来被九这个奇数所代替，所以在尔后的易卦中，阴爻、阳爻分别以六与九称谓。张政?认为，这里的一与六，可以看作是阴阳爻的萌芽。(参见 《易辨》)

这就是说，《周易》阴阳爻的文化原型是数，或者说，是数的象征。这符合中华古人关于易卦爻符号的论述：“筮，数也”(《左传?僖公十五年)，“自伏羲画八卦，由数起”(《汉书?律历志》)，“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周易?说卦传》)，“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周易?系辞传》)。王夫之也说，《周易》卦爻符号是数之象征，他把此称为“象数相倚”;“天下无数外之象，无象外之数。既有象，则得一之而数之矣;既有数，则得以奇之、偶之而象之矣。是故象数相倚。象生数，数亦生象。象生数，有象而数以为数; 数生象，有数而遂成乎其为象”(《尚书引义》 卷四)。

《易传》后来关于易卦为数之象征观念作了许多发挥，如阳爻不仅象征奇数，而且象征阳、男、父、帝王、刚健、动态、强盛等等;阴爻也不仅象征偶数，而且象征阴、女、母、帝后、柔顺、静态、软弱等等。据黄宗羲《易学象数论》，《周易》 的取象共有七种方式，即所谓“八卦之象”、“六画之象”、“象形之象”、“爻位之象”、“反对之象”、“方位之象”与“互体之象”，大都不出象征。如其中“八卦之象”，其象征之内容也十分丰富。八卦者，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也。据由战国时人整理与介绍《易》象的《说卦》称，“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其文化象征意识是十分鲜明的。

中国建筑的象征意识与观念，集中表现在《周易》的一些卦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