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桃护花的母亲

看惯了旧中国戏曲女演员生活的小说、影视片，总是有一位陪着女儿的母亲。《常香玉》、《新凤霞回忆录》、《评剧皇后》，都可以见到这位女演员的母亲。她时刻守着女儿，女儿学戏她在旁做活看着，女儿去剧院母亲陪着，女儿上场母亲揣着女儿饮水用的水壶，经管着女儿要用的衣服食品，女儿散戏母亲陪着回家，甚至连女儿跟谁说话，接触了谁都要管。戏曲界称这种母亲为“看桃的”或“护花的”，桃或花，指的就是女演员。旧中国唱戏的演员被侮辱性地称为“戏花子”，有钱的财主、军阀、老板视女演员为可以任意欺侮戏弄的下等人，随时都在打女演员的坏主意。同时，在大的社会环境中也存在着富人玩戏子的腐朽风气，不仅不受法律制裁、不受社会舆论的谴责，反而成为可以炫耀的风流事，于是地痞无赖、行政官员都竞起效尤。女孩子学唱戏，都是为生活所迫，自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在社会上一无势力二无靠山，随时都有受辱的可能。因此当母亲的要时刻提高警惕，到大公馆唱堂会，出外应酬都要寸步不离。遇到流氓到后台来闹事，母亲要出面应付，帮助孩子说好话混过去。有时流氓故意切断了电源趁黑往台上扔茶碗果皮砸演员，当母亲的要护住孩子，宁可自己吃亏。除了防流氓，还要防止同行起哄。旧社会戏班儿有许多弊病：拉帮派，讲究师徒门户，吃戏酷，互相嫉妒，勾心斗角，同行是冤家。有的演员在台上利用剧情假戏真做动手打，回后台骂人，更有使阴坏的往演员喝水的壶里下药，坏对手的嗓子。当母亲的都要防备好，该论理的论理，该忍让的忍让，使孩子不受大气。旧中国演员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财主又有意勾引演员学抽大烟、学赌博、给有钱人说不正经的媒，用金钱地位，用今后能唱出名作为诱饵勾引演员堕落。有些旦角演员刚刚红起来，就被老爷太太围住了，学打牌、抽鸦片，末了是早早离开舞台，当母亲的看住女儿，严格控制女儿的言行，不许学习坏事，不沾坏毛病，也不是很容易的。看桃的母亲最后一个任务是防止女儿跟同班唱戏的产生感情。穷人家培养出一个好演员不容易，全家都指望她挣钱养家，而唱戏的男角多是穷人，万一两个人私奔，当母亲的便人财两空。所以母亲寸步不离地看着女儿，发现有年轻戏人和女儿多说一句话便声色俱厉地阻止。母亲没有不爱女儿的，可穷人也真怕穷啊，有些看桃的母亲，经不住班主的诱惑，为了几套戏衣、首饰出卖女儿，更有把女儿当摇钱树的，年龄大了也不让结婚，误了女儿的青春。至于更糊涂的母亲贪图钱财，打骂着逼女儿去陪有钱人鬼混，那就不是看桃护花而是摘桃摧花了。唱戏要四方去唱，东南西北不着家，当母亲的为了看住女儿，要舍得离家，不辞辛苦地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担惊受怕，培养出一个唱好戏的女儿，看桃的母亲也的确是千辛万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