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神灵崇拜

福建地处中国东南沿海，西北多山，东南面海，气候温暖，植被茂盛，自古以来就是众多动物繁衍生存的自然乐园。自新石器时代直至近现代，福建民间动物神灵崇拜涉及的动物大致有蛇、犬、猴、龙、凤、龟、麟、蛙、蟾、螺、虎、狐、狮、豸、鹿、麂、獐、马、牛、羊、象、蚕、鲤、蟹、鳖、蝙蝠、蝉、鸡、燕、鹊、鹭、雁、鹤、鸳鸯、进鸟、蓝袍鸟、金辉鸟、蝉等近４０种。除了属于中国古代传统神话传说中的龙、凤、麟、豸等动物外，其余都是自然界确有生存的动物，其中以哺乳动物１４种为多，鸟类动物１０种次之。它们又可分为图腾崇拜、神灵崇拜、精灵或精怪崇拜以及吉祥物信仰四大类型。

福建民间动物图腾崇拜，有闽越先民及闽越人的蛇图腾崇拜和畲族的犬图腾崇拜两种。闽越的蛇图腾崇拜和畲族的犬图腾崇拜大致上都具备了现代人类学研究中所谓图腾崇拜文化圈中的图腾观念、图腾名称、图腾生育信仰、图腾仪式、图腾禁忌、图腾神话等诸多所必须具备的文化要素。福建民间动物神灵的崇拜，主要有龙神、龟神、蛙神、螺神、蚕神以及晚后从图腾崇拜衍化而来的蛇神等。这些动物神灵崇拜的主要特征一是多属于善神，神性明显；二是基本上都有神像寺庙及祭祀仪式等，民间祭祀大多比较热烈。除了龙神等神灵之外，福建民间对虎神、狐精、猴精、山都木客（古代闽西等地种属不明的类人动物）等的崇拜，当属于凶神或精怪崇拜类型，这些动物多属于危害人类的恶神。除此之外，福建民间还广泛存在对诸多吉祥类动物的崇敬或信仰的现象，此类动物主要有凤、麒麟、鹿、麂、獐、狮、豸、马、牛、羊、象、鲤、蟹、鳖、蝙蝠、鸡、燕、喜鹊、鹭、雁、鹤、鸳鸯、进鸟、蓝袍鸟、金辉鸟及蝉等。其中凤与麒麟原属四灵之神受人崇拜，明清以后人们对它们的神灵崇拜意识逐渐淡化，继而只是将之作为吉祥物敬仰之。福建民间对这些吉祥类动物崇敬或信仰的主要特征在于人们仅仅为了追求吉祥福寿禄等功利而敬崇或信仰之，因此民间往往不为之设神像、立寺庙，没有举行各种定期或不定期的祭祀活动。由于这些动物大多具有一般民众向往追求的诸如吉祥如意、福禄寿喜之类象征性的内涵，如鹿之寓“禄”、蝙蝠之寓“福”、喜鹊之寓“喜”等，因此至今广大民众对其仍存由衷的欢迎和敬崇。

在福建民间近４０种的动物神灵信仰中，首先要提及蛇图腾崇拜及其后的蛇神信仰。商周秦汉时期，古闽人及其后的闽越人崇拜蛇图腾的现象十分引人注目。秦汉以后，随着闽越人的逐渐消失，早期广泛流传的蛇图腾崇拜现象在中原汉文化的巨大影响下而渐渐式微，代之而起的是逐渐嬗变的蛇神崇拜。唐宋元明清各地的蛇神崇拜，开始逐渐走向嬗变蜕化的历史过程。此时蛇神的神性，已经从早期的图腾性质演变为充满世俗的地方神碉。更有甚者，一些地方的蛇神传说，还把蛇神作为危害民间的恶神加以宣扬，如平和的侍者公传说、闽中地区的九使蛇神传说及闽台地区的蛇郎君传说等，都具有这样的内涵。至于陈靖姑传说中的蛇妖，基本上已将白蛇作为十恶不赦的妖精加以宣传，其中已不存在崇蛇的文化成分。这些崇拜信仰嬗变的现象，反映了上古以来闽人蛇图腾崇拜以及蛇神信仰在各个历史时期曲折发展的历史过程，是福建民间动物神信仰的一个真实缩影。南平市樟湖坂和连江县品石岩两地至今依然流传的蛇神崇拜习俗，保留了明清以来的神庙、祭祀物和春秋二祭等传统崇祀习俗，是现代福建民间不可多见的崇蛇民俗遗存。

福建民间另一重要的图腾崇拜就是畲族的盘瓠（犬）图腾崇拜。畲族的盘瓠崇拜目前已知最早的资料见于汉代应劭的《风俗通志》，此后晋人干宝《搜神记》等有较为详细的记述。尽管畲民的盘瓠图腾崇拜比较晚出，但是却基本保留了原始图腾崇拜所具有的文化要素，如图腾观念、图腾标志、图腾圣物、图腾仪式、图腾神话、图腾禁忌、图腾艺术等，这些都是福建民间动物神信仰中的重要文化遗产。除了图腾观念等重要内涵之外，畲族的盘瓠崇拜还基本保留了一系列比较原始的礼仪，如效仿盘瓠伏地绕桌的祭祀仪式等，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一崇拜的古朴和纯真。较之蛇图腾崇拜，畲族的盘瓠图腾崇拜在唐宋以后并没有发生明显的嬗变，其基本保持完好的盘瓠崇拜文化内涵，是福建民间动物神信仰中颇具特色的图腾崇拜例证之一。

除了蛇、犬图腾信仰及少数动物神之外，一般而言，福建地区古今民间动物神信仰中的大多数神灵，基本上都与中原汉文化的传统信仰有关，许多动物神信仰都是直接由中原各地传播而来。如作为中国古代传统的四灵神物的龙、凤、龟、麟崇拜，在福建民间流传久远，影响较大。唐宋以后，龙神在民间多以雨神面目出现，干旱肆虐之时，亦是人们热祀龙神之日。作为农业国度中的农业生产保护神，其地位虽不如昔，但却也是重要的。四灵中的凤、龟、麟三种动物在早期作为神物曾广受崇拜，但在晚后基本上也是以吉祥、长寿或祥瑞的象征受人敬仰。较之龙神，它们的影响力稍逊一筹。在福建民间动物神信仰中，有一批由动物精怪组成的神灵，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如由野人及山都木客等类人动物形成的七姑子土神崇拜、虎神崇拜、猴神崇拜、狐仙崇拜等等，都让百姓闻风丧胆而又不得不大加礼拜，以期求得庇佑而不受其害。福建古代山林广袤，虎猴之类野兽经常出没其中，危害民间。唐宋以来各类古籍常见的虎患猴患等记载，是人们对这些动物神崇拜的直接原因。如明清以来古田县江姑虎神的民间传说和崇祀，是民众对这类恶神崇拜的真实写照。

福建民间动物神灵信仰中另一颇具特色的内涵就是民众对诸多具有吉祥喜福象征动物的敬崇或信仰。它们之中除了传统的四灵之外，还有鹿、狮、象、蝙蝠、喜鹊、燕、鲤鱼等动物。由于受传统习俗的长期影响，在广大民间，这些动物分别具有吉祥、喜福、寿禄及灵瑞等象征，是人们梦寐以求各种功利的象征物。因此它们的出现，往往被视为大吉大利的征兆而深受欢迎，它们中的一些动物也被赋予种种灵性受到人们的崇信。如白鹿的出现被视为天下安宁的祥瑞吉兆而被地方官民绘图以进；莘莘学子对船边跳跃的鲤鱼激动不已，认为这是预示着自己“鲤鱼跳龙门”科举得中的瑞征而深信不疑；喜鹊飞临鸣叫被视为喜事临门而广受欢迎。这都反映了在追名逐利意念驱动下民间对它们崇信的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