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的鬼市和作手货

旧中国穷人钱不多，进不去商店，多是在杂货铺买点日常用的必需品，针头线脑，火柴灯油，缝缝补补对付过。俗说叫“富人讲究，穷人将就。”天津河北、关上、三条石一带有个叫落马湖的地方，是最下等的妓女、小工厂的工人、受气的学徒们活动的地方，流氓地痞成群结队地招摇过市，欺压穷人。这里便有出名的“黑市”，黑市又叫鬼市，专门在天蒙蒙亮的早晚开市做生意，此时人和货都朦朦胧胧，小偷在这儿销脏，盗贼也在这儿摆摊，一些骗子、卖假货的也云集而来坑骗老实人。穷人上鬼市为的是买点便宜的旧货过日子，但又无法不上当，被偷去钱包的还是少数，主要是认不清“作手货”。作手是修补、糊弄的意思，经过加工让人看不出漏洞但实际上完全不能用的货叫“作手货”，是专门利用穷人钱少爱买便宜货的心理骗人的。有人在鬼市上看见一套蒸馒头用的铝制锅，比商店和铺子里便宜一半还拐弯，卖主高声叫着价钱。喊着便宜，一边用木棍把铝锅沿敲得叮当响。老实人看看没大毛病，对着亮照照不透亮，便高高兴兴地买下了。回去用来蒸窝头儿，放在火上几个小时也没蒸熟，端起来一看连炉子火都灭了。把窝头拣出来再看看那锅，只好大呼上当。原来锅底上有无数的小洞，水都漏光了，淹灭了火。卖锅的用石灰抹上了洞，看不出洞眼。用清水一泡，石灰化开了洞才露出来。花钱卖了废品，再便宜也是吃亏啊!还有一位唱戏的艺人，在鬼市上看见一双又黑又亮的皮鞋，皮子硬硬的透着八成新，价钱却比铺子里鞋便宜三分之二。艺人师傅高高兴兴地买回来，逢人便喜洋洋地说，我是个乡下人，进城唱戏多年还从来未舍得买双皮鞋。这回在鬼市上遇上了便宜货，买下一双穿穿，也算穿过皮鞋了。说是穿，其实还是舍不得穿，看来看去。刚好有一次应酬要上场面，才狠下心穿上了。谁知这皮鞋能上楼却下不来楼了，鞋底从中间断开，鞋前尖和后跟也裂了口子。仔细看看断开的截口才明白，这鞋底是纸板做的，涂上颜色，不经意看不出假。上当在鬼市、还得上鬼市，穷人也只好细心再细心。当时的顺口溜形容说：穷人买不起好东西，专到鬼市买东西;你骗我来我糊弄你，你我都是受穷的，都是地上一块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