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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条 中唐名诗人与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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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

中唐名诗人与安徽

分类:【地域文化】

一、韦应物与滁州

韦应物(公元737―789?),长安(今西安市)人。少习武,15岁侍卫宫廷,安史之乱中失势,折节读书,又学有所成。自称:“武皇升仙去,憔悴被人欺。读书事已晚,把笔学题诗。”(《逢杨开府》)韦诗以山水田园著称,部分作品反映社会动乱和人民痛苦。语言简淡,风格秀朗,受到白居易的极力推崇: “近岁韦苏州 (韦最后任苏州刺史) 歌行,清丽之外,颇近兴讽; 其五言诗又高雅闲淡,自成一家之言,今之秉笔者谁能及之?”(《与元九书》)可见韦应物在中唐前期诗坛上的声誉。

德宗建中四年 (公元783),韦应物自 “尚书郎出为除州刺史”。当时,滁州面临中原动乱、赋税繁苛的艰难处境,人民生活窘迫。他在诗中深有感触地说:“风物殊京国,邑里但荒榛。赋繁属军兴,政拙愧斯人。”(《答王郎中》)由于州僻事简,民风淳厚,诗人得以优游岁月。他在《南园陪王卿游瞩》诗中说: “形迹虽拘检,世事淡无心。郡中多山水,日夕听幽禽。”滁州期间,是他诗歌创作的成熟时期,其名作 《滁州西涧》、《寄李儋元锡》、《寄全椒山中道士》 和 《观田家》诸诗,均作于此时。

在这众多山水中,诗人一再吟咏的还是城西郊的西山和西涧。如 《游西山》、《再游西山》:

时事方扰扰,幽赏独悠悠。弄泉朝涉涧,采石夜归州。挥翰题苍峭,下马历嵌丘。所爱唯山水,到此即淹留。

南谯古山郡,信是高人居……测测石泉冷,暧暧烟谷虚。中有释门子,种药结茅庐。出身厌名利,遇境即踌躇。守直虽多忤,视险方晏如。况将尘埃外,襟抱从此舒。

南谯,古州名。隋初改称滁州,故称“古山郡”。诗中表白诗人喜爱滁州山水和淡泊名利的心情。

西山寺旁,杉木成林,翠碧可爱。他特地取来幼杉,移植窗前,以作幽赏。如 《郡斋移杉》:

擢干方数尺,幽姿已苍然。结根西山寺,来植郡斋前。新含野露气,稍静高窗眠。虽为赏心遇,岂有岩中缘。

写西涧风光的有 《西涧即事》、《观西涧瀑布》、《西涧种柳》 和《滁州西涧》 诸诗,后诗尤为人赞赏: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诗先写眼前实景,由涧边幽草到深树鹂鸣,有声有色,寓 “独怜(爱)” 之意; 继以特写镜头,选取雨中春潮晚景: 野渡孤寂,小舟自横,正与诗人孤高闲淡之心境相融,耐人体味。

韦应物离开长安这年冬季,朱?在京城发动兵变称帝,德宗逃至奉天。他在《京师叛乱寄诸弟》诗中说: “羁离官远郡,虎豹满西京……幽谷行人绝,淮南春草生。”此时,他又想到在京的好友李儋(字元锡,曾官殿中侍御史),便写下为人传诵的《寄李儋元锡》诗: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世事茫茫难自料,春愁黯黯独成眠。身多疾病思田里,邑有流亡愧俸钱。闻道欲来相问讯,西楼望月几回圆。

在这时代动乱的特定背景下,诗人的春愁格外沉重。他欲归不得,又愧对邑中的流亡,因而渴望友人前来,相互倾诉苦衷。

在诗人的殷切期待下,李儋果然应约而来。于是他们豪情满怀,引吭高歌,同游琅琊胜境。滁州琅琊山,因东晋元帝司马睿为琅琊王时避难于此而得名。唐代宗大历年间 (公元766―779),李幼卿为刺史,与僧人法琛当山之最深处建宝应寺,是为建刹之始。韦应物在 《同元锡题琅琊寺》诗中说:

适从郡邑喧,又兹三伏热。山中清景多,石罅寒泉洁。花香天界事,松竹人间别。殿分岚岭明,磴临悬壑绝。昏旭穷陟降,幽显尽披阅。?骇风雨区,寒知龙蛇穴。情虚淡泊生,境寂尘妄灭。经世岂非道,无为厌车辙。

城中喧闹炎热,山寺却清爽宜人。寒泉淙淙,松竹幽深,花香四溢,如登天界。诗人尽情领略这佛门静寂淡泊的神韵。他们这次来游,距建寺时间不远,寺宇宏丽,位势险绝,幽明变化,景物多奇。于是作者诗情勃发,在殿内挥笔题诗,以纪胜游。

韦应物平时亦常来琅琊山,写有 《秋景诣琅琊精舍》、《同越琅琊山》 (与 “赵氏生辟疆”) 和 《游琅琊山寺》诸诗。在后诗中说:

……新泉泄阴壁,高萝荫绿塘。攀林一栖止,饮水得清凉。物累诚可遣,疲?终未忘。还归坐郡阁,但见山苍苍。

山中幽境固然可以消暑清心,摆脱物累,但对邑中的“疲?(méng,指农民)”,始终不能忘怀,表现诗人对田家痛苦生活的关切。

韦应物知识渊博,精通药理。自称 “好读神农书,多识药草名”(《种药》)。因而常与书僮去西山采集药物:“灵药出西山,服食采其根。”(《饵黄精》)并从山家购来药苗,植于园中。在诗人亲自培育之下,这些药苗“不改幽涧色,宛如此地生”。当花明条翠之际,诗人盘桓园中,观赏不已:“玩悦从兹始,日夕绕庭行。”(《种药》) 诗人喜爱劳动,还亲自在园中种瓜、种茶。在诗中宣称: “率性方卤莽,理生尤自疏。今年学种瓜,园圃多荒芜。众草同雨露,新苗独翳如……”( 《种瓜》) 又如: “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信灵味,本自出山原。聊因理郡余,率尔植荒园。喜随众草长,得与幽人言。” ( 《喜园中茶生》)

可贵的是:韦应物身为官吏,却时常关心农家的辛劳和痛苦,如作于此时的 《观田家》: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始。丁壮俱在野,场圃亦就理。归来景常晏,饮犊西涧水。饥劬不自苦,膏泽且为喜。仓廪无宿储,徭役犹未已。方惭不耕者,禄食出闾里。

农民常年辛劳,起早带晚,耕作田间,到头来却仓无储粮,徭役不止。诗人禄食民家,深感惭疚。诗的语言朴实,感情厚重,对稍后的新乐府诗人白居易,有着明显的影响。

韦应物在滁州跨三个年头,最后半年是在滁州闲居待命。他在《岁日寄京师诸季端武等》诗中说:“昨日罢符竹,家贫遂留连……听松南岩寺,见月西涧泉。”于是便寓居西涧。此时他“车马不复全”,感叹自己“为政无异术,当责岂望迁。终理来时装,归凿杜陵田”。面对“涧树含朝雨,山鸟?余春”(《简卢陟》) 的清幽景物,诗人又得到莫大的慰藉。

在唐代诗人中,屡见歌咏滁州风物的篇章。但满怀深情并留下为人传诵名篇的,当首推韦应物了,因而值得我们怀念。

二、刘禹锡与和州

刘禹锡 (公元772―842),字梦得,洛阳 (一作彭城)人,德宗贞元九年(公元793)进士,贞元十九年擢监察御史。刘禹锡具有朴素的唯物论和进步的政治思想,曾参加刚即位的顺宗推行的政治革新。革新失败,他与柳宗元等八人被贬为远郡司马,史称“八司马”事件。刘禹锡辗转外郡20余年,后入朝任主客郎中,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有 《刘宾客集》。他是中唐著名诗人,《全唐诗》编其诗为12卷。

穆宗长庆四年 (公元824) 八月,刘禹锡由夔州转和州刺史,便沿江东下,顺道游览了池州和宣州,写下许多纪行诗。在池州,写下长诗《九华山歌》,并在引言中大加赞赏: “九华山在池州青阳县西南,九峰竞秀,神采奇异。昔予仰太华,以为此外无奇;爱女几荆山,以为此外无秀。及今年见九华,始悼前言之容 (可以) 易 (改变) 也。惜其地偏且远,不为世所称,故歌以大之。”因而在诗中说:

奇峰一见惊魂魄,意想洪炉始开辟。疑是九龙夭矫欲攀天,忽逢霹雳一声化为石。……云含幽兮月添冷,月凝晖兮江漾影。结根不得要路津,迥秀长在无人境。……君不见敬亭之山黄索漠,兀如断岸无棱角。宣城谢守 (?)一首诗,遂使声名齐五岳。九华山,九华山,自是造化一尤物,焉能籍甚 (指名声盛大) 乎人间?!

诗中以饱满的激情,丰富的想像,描绘九华神奇秀丽的风光,并以名播海内的敬亭山作衬照,表现诗人为九华山的冷落无闻鸣不平,所以特意“歌以大之”。刘禹锡这首诗,可以说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为晚唐九华山诗歌的繁荣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在池州,刘禹锡接到宣歙观察使崔敦诗的邀请,便 “自池州道宛陵”,友人“敦诗出祖于敬亭祠下”,作“十日”游,写下《麻姑山》诸诗。接着“由姑孰西渡江”,写下 《晚泊牛渚》: “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残霞忽变色,游雁有余声。戍鼓音响绝,渔家灯火明。无人能咏史,独自月中行。”诗中,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生动的秋江夜泊图。此刻,刘禹锡联想到大诗人李白 《夜泊牛渚怀古》,因而也发出 “无人能咏史,独自月中行” 的深沉感慨。

和州与牛渚隔江相望,诗人的轻舟很快到达彼岸。这年和州遇上“灾旱”,诗人到任之后勤于政事,安定农桑,并亲赴各地考查,将州内名胜古迹、风土人情,一一写入他的著名五言排律《历阳书事七十韵》 中:

一夕为湖地,千年列郡名。霸王迷路处,亚父所封城……沸井今无涌,乌江旧有名。土台游柱史,石室隐彭铿 (老君适楚,有台在焉; 彭铿石室,在含山县)。曹操祠犹在,濡须坞未平……鸡笼为石颗,龟眼入泥坑。事系人风重,官从物论轻……”

亚父,项羽对范增的尊称。项羽曾封范增为历阳侯。诗中向人们提供了历阳的古老传说和名人胜迹,因而也就增加了古郡的动人风采。次年,刘禹锡又写了《和州刺史厅壁记》,对州的沿革、山川名胜、风土特产等等,都选取典型,加以描述,与上述《历阳书事七十韵》 为姊妹篇,相得益彰。这是刘禹锡为和州人民留下的最珍贵的地方文史资料。

和州郡楼,正对大江,纵目远眺,尽收眼底。其中引起诗人注目的是对岸的望夫山,于是写下 《望夫石》、《望夫山》诗:

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

何代提戈去不还,独留形影白云间。肌肤消尽雪霜色,罗绮点成苔藓斑。江燕不能传远信,野花空解妒愁颜。近来岂少征人妇,笑采蘼芜上北山。

在前一首题下自注: “山,正对和州郡楼。”诗人于郡楼中遥对望夫山,不禁凝神遐想,对这位伫立山头、忠贞不渝的征妇,表现出由衷的赞美之情。后一首,又描绘了山头古征妇的愁容,并以近世征妇的笑容自若作对照,深化主旨,寄寓诗人忠于理想的坚定信念。

和州与夔州一样,同属“巴山楚水凄凉地”(《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对于长期外放的刘禹锡来说,心境自然是凄凉的。这时,诗友们纷纷寄诗相慰,其中著名的有张籍和白居易。和州,是张籍故乡,当他得知诗友赴任和州,极为喜悦,写下 《寄和州刘使君》诗:

别离已久犹为郡,闲向春风倒酒瓶。送客特过沙口堰,看花多上水心亭。晓来江气连城白,雨后山光满郭青。到此诗情应更远,醉中高咏有谁听!

沙口堰,水名,在城东十里,古名沙浦,水由此入大江。水心亭,在城东三老堂西。亭有古梅,一名梅堂亭。诗的中间两联,写出自己所熟悉的故乡风物,并联想到诗友送客登临、留连风光的情景。首尾二联,表现张籍为友人长期冷落的境遇鸣不平。

长安与和州相距甚遥,张籍在春天写的诗到秋日才到。刘禹锡读后即以诗作答:《张郎中籍远寄长句,开缄之日已及新秋,因举目前仰酬高韵》:

南宫词客寄新篇,清似湘灵促柱弦。京邑旧游劳梦想,历阳秋色正澄鲜。云衔日脚成山雨,风驾潮头入渚田。对此独吟还独酌,知音不见思怆然。

南宫词客,指张籍。湘灵,湘江水神,善鼓瑟,这是对张诗的赞美。中四句由怀念旧游转入对历阳秋色的刻画,借以相互慰藉。最后写作者身居远郡不见知音时的孤独之感。

刘禹锡与白居易交谊尤深。刘到郡后即作《郡斋书怀寄江南白尹》:“谩读图书三十车,年年为郡老天涯……还思谢病吟归去,同醉城东桃李花。” 白接诗后,立即写下 《答和州刘禹锡》诗:“换印虽频命未通,历阳湖上又秋风。不教才展休明代,为罚诗争造化功。我亦思归田舍下,君应厌卧郡斋中。好相收拾为闲伴,年齿官班约略同。”

这时,和州诗坛颇不寂寞,他们的唱和诗为古郡增添了光彩。

历阳与金陵相邻,刘禹锡心向往之,著名的 《金陵五题》 即作于此时。他在诗的序言中说: “余少为江南客,而未游秣陵,尝有遗恨,后为历阳守,?而望之。适有客以《金陵五题》相示,?尔生思,?然有得。”于是写下《石头城》、《乌衣巷》等五题怀古七绝,受到白居易等人的赞赏。当刘禹锡任满,又写下 《罢和州游建康》、《金陵怀古》 诸诗。

刘禹锡在和州,还于厅事堂后西侧筑小斋,作为公余退息之所,题名 “陋室”,作《陋室铭》 以志。文中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兴起,引出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志趣。继而展现“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陋室幽境,以及身居其中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的闲情逸兴。全文仅81字,却写得风趣横生,情景毕见。据宋人王象之《舆地纪胜》中的和州条目载: “陋室,唐刘禹锡所辟,又有《陋室铭》,禹锡所撰,今见存。”按刘禹锡《陋室铭》一文,收入清初吴楚材、吴调侯编选的 《古文观止》 中。此书旧为启蒙教材,故 《陋室铭》 成为传诵人口的佳篇。刘禹锡当年所建的陋室早已颓废,经清人重建的陋室至今犹存。瓦屋数椽,位于县署之后,北依小丘,碧树相环,前有小院、台阶,空旷幽寂、仍保有唐时风貌。近岁已引起有关部门重视,被列入重点文物保护,又精心整修,面貌一新。慕名来访者正与日俱增,从陋室中领略唐代这位著名文学家在和州的流风余韵。

三、李绅与滁州、寿州

李绅(公元772―846),字公垂,原籍亳州,后为无锡人。宪宗元和初年及第,入仕后屡有进退。历中书舍人、御史中丞,户部侍郎。敬宗立,遭贬外郡。文宗大和年间迁滁州、寿州刺史。后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武宗时官至宰相。《全唐诗》编其诗为四卷。

李绅是中唐重要诗人,与元稹、白居易友善。早年关心世事,首作《新题乐府》20首。元稹读后和作12首,白居易又扩为50首,题作《新乐府》。可见李绅在中唐新乐府运动中有首创之功。可惜这20首已佚。但从他的《悯农》二首中,亦可窥出其组诗的意义: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绅经历数郡之后来到滁州,官职由司马等属吏升为郡守,心情逐步开朗。他在《滁阳春日怀果园闲宴》诗中说:

西园到日栽桃李,红白低枝拂酒杯。繁艳只愁风处落,醉筵多就月中开。劝人莫折怜芳草,把烛频看畏晓催。闻道数年深草露,几株犹得近池台。

诗题下自注: “园中杂树多手植也。”诗人到任之后即于西园广植桃李,春日繁艳,醉筵就月,把烛频看,表现诗人自得之情。

诗人常游琅琊山,作有《守滁阳深秋忆登郡城望琅琊》:

山城小阁临青嶂,红树莲宫接薜萝。斜日半岩开古殿,野烟浮水掩轻波。菊迎秋节西风急,雁引砧声北思多。深夜独吟还不寐,坐看凝露满庭莎。

诗人秋登郡城小阁,遥对琅琊,回忆多次登临之景,那红树青山,半岩古寺,野水浮烟,秋菊鸣鸿,一时尽呈眼底。作者也因之心潮起伏,诗情浓烈。

李绅在滁州,最值得称道的是因听琵琶妙曲而勾起无限往事,写下七言长诗《悲善才》。诗前有序: “余守郡日,有客游者善弹琵琶,问其所传,乃善才所授。顷在内庭日,别承恩顾,赐宴曲江,敕善才等二十人备乐。自余经播迁,善才已没,因追感前事,为 《悲善才》。”诗的前半是追怀往事:

穆王夜幸蓬池曲,金銮殿开高秉烛。东头弟子曹善才,琵琶请进翻新曲。翠蛾列坐层城女,笙笛参差齐笑语。天颜静听朱丝弹,众乐寂然无敢举。

诗一开始以穆王代指穆宗,拉开金銮殿中琵琶名手曹善才演奏的序幕。继而极力形容乐声的美妙:

衔花金凤当承拨,转腕拢弦促挥抹。花翻凤啸天上来,徘徊满殿飞春雪。抽弦度曲新声发,金铃玉佩相?切。流莺子母飞上林,仙鹤雌雄唳明月。

诗接着又进行一番铺叙,渲染 “尽弹妙曲当春日”的欢乐。随之跌入乐极生悲,穆宗谢世的叹息,诗人也因政治气候的变幻而带来了厄运:

明年冠剑闭桥山,万里孤臣投海畔。笼禽铩翮尚还飞,白首生从五岭归。闻道善才成朽骨,空余弟子奉音徽。

诗人远谪归来,世事沧桑,当年供奉宫廷的琵琶师曹善才已谢世,只有弟子继承演奏了。诗的结尾部分即由回想转入当今:

南谯寂寞三春晚,有客弹弦独凄怨。静听深奏楚月光,忆昔初闻曲江宴。心悲不觉泪阑干,更为调弦反复弹。秋吹动摇神女佩,月珠敲击水晶盘。自怜淮海同泥滓,恨魄凝心未能死。惆怅追怀万事空,雍门感慨 (一作 “琴瑟”) 徒为尔!

先以 “南谯”点明实地,继写弹奏者精湛的技艺,不禁勾起了往日之思和当前冷落的感慨。雍门,即雍门周,战国齐人,居雍门,曾进见孟尝君,引琴而奏。孟尝君(姓田名文) 听后极为感动地说:“先生之鼓琴,令文立若破国亡邑之人也。”这里借“雍门”代指座中客弹奏出凄凉哀怨感人至深的乐曲,烘托诗人自怜身世的无限沧桑之痛。

这首七言长篇叙事诗计44句,以乐声为主线,采用倒叙手法,由远而近,将个人遭遇和世事沧桑交织到一起。诗中描摹乐声,生动形象;抒写感慨,真挚深切。若与其密友白居易的《琵琶行》相较,一为 “江州司马青衫湿”,一为 “南谯郡守泪阑干”,正有异曲同工之妙。

文宗大和四年 (公元830),李绅由滁州转为寿州刺史,直到大和七年正月离开。在此期间,诗人最为得意的是推行仁政,地方大治,并出现奇异的“瑞物”,故在诗中反复吟唱。他在《转寿春守……》 的诗题中特意标出 “三月而寇静,期岁 (一年) 而人和,虎不暴物,奸吏屏窜 (斥逐)。”又在另一首 《忆寿春废虎坑》 的诗题中说: “余以春二月至郡,主吏举所职,称霍山多虎,每岁采茶为患,择肉于人,至春常修陷阱数十所,勒猎者采其皮睛。余悉除罢之。是岁 (这年) 虎不复为害,至余去郡三载。”诗中还告诫人们: “休逐豺狼止贪戾,好为仁兽答皇明。”李绅在《寿阳罢郡日有诗十首(今存八首)与追怀不殊,今编于后,兼纪瑞物》组诗中,又写 《虎不食人》一首。在诗前的序言中说:

霍山县多猛兽,顷常择肉于人。每至采茶及樵苏 (打柴割草),常遭啖食,人不堪命。自大和四年至六年,遂无侵暴,鸡犬不鸣。深山穷谷,夜行不止。得摄令 (代理县令) 和?(人名) 状 (陈述),称潜山县乡村正 (乡官) 赵珍夜归,中路与虎同行至家,竟无伤害之意。

以上所述,是诗人据属县上报材料写成,看来有一定的真实性。虎不食人,又与人同行,这确实值得大书特书,因而李绅在诗中抒发得意之情: “南山白额同驯扰,亦变仁心去杀机……尔效驺虞(仁兽。白虎黑纹,不食生物) 护生草,岂徒柔伏在淮淝!”

在组诗 “兼纪瑞物” 中,还有 《别连理树》一首。诗前亦有序文:

盛唐县 (唐开元置。宋初改名 “六安”) 有连理树二株。一株生于长乐乡百姓地内,从底两枝向上为一体; 一本(株) 生于龙泉乡百姓徐德地内,两根隔涧水交干合为一体。涧名 “香风”。水阔一丈五尺。

两株连理树,后者尤奇,隔涧相交,树主与场景又写得如此具体,当是李绅亲临考察所得,故列为瑞物,引以为荣。他在诗中说:

垂阴敢慕甘棠叶,附干将呈瑞木符。十步兰茶同秀彩,万年枝叶表皇图。芟夷不及知无患,雨露曾沾自不枯。好住孤根托桃李,莫令从此混樵苏。

甘棠,树名。又为《诗?召南》篇名,属颂扬官吏政绩的典故,本诗即含此意。敢慕,岂敢仰慕。看似自谦,实为对政绩的自赞,诗中借 “瑞木”表达自己的喜悦情怀。

在组诗中,还收有 《发寿阳分司敕到,又遇新正,感怀书事》和 《初出淝口入淮》 二诗。李绅在寿州跨四个年头,又接连出现“瑞物”,因而得以内调,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故在前诗中得意地宣称:“渐喜雪霜消解尽,得随风水到天津。”天津,桥名,在东都洛阳,诗人的去处,其政治上开朗心情可见。当诗人的小舟初出淝口,又表现依依惜别深情:

东风百里雪初晴,淝口冰开好濯缨。野老拥途知意重,病夫抛郡喜身轻。人心莫厌如弦直,淮水长怜似镜清。回首夕岚山翠远,楚郊烟树忆层城。

作为官吏,李绅离开了寿阳;作为地方“瑞物”,却因他的诗而长留人间。特别是“虎不食人”,这在《全唐诗》中也是仅有的,更是难得的宝贵史料。

四、白居易与宣州

白居易(公元772―846),字乐天,晚号香山居士,下?(今陕西渭南) 人,后随家迁居荥阳。德宗贞元年间进士,宪宗元和年间曾任左拾遗、赞善大夫,敢于言事,写下大量讽谕诗,是中唐新乐府诗歌倡导者。后因言事贬江州司马。历任忠州、杭州、苏州刺史,晚岁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与元稹酬唱,号“元白”; 与刘禹锡咏和,号“刘白”。有《白氏长庆集》。《全唐诗》编其诗为39卷。

白居易自幼刻苦攻书,十五六岁就写下脍炙人口的 《赋得古原草送别》,其中“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句,受到名诗人顾况的赞赏。在长安虽初露锋芒,但政治上却遭冷遇,自称 “孤舟三入楚,羸马四经秦。昼行有饥色,夜寝无安魂” ( 《朱陈村》)。南北奔波,吃尽苦头。

德宗贞元十五年(公元799),诗人叔父白季康任宣州溧水令,宣州又是山水名区,吟坛胜地,因此白居易在叔父的引荐下,特地到宣州拜见宣歙观察使崔衍,并以惊人的才华受到赏识。在宣州,他有幸参加地方考试,诗题即为谢?诗中名句“窗中列远岫,庭际俯乔林”的《窗中列远岫》,白居易据题意立即写了一首形象鲜明、情景相生的五言排律:

天静秋山好,窗开晓翠通。遥怜峰窈窕,不隔竹朦胧。万点当虚室,千重叠远空。列檐攒秀气,缘隙助清风。碧爱新晴后,明宜反照中。宣城郡斋在,望于古时同。

诗中紧扣谢?诗句,描绘郡斋窗前远眺的秋山景色,也抒发作者对前代诗人的景仰怀念之情。这次宣州之行,对白居易来说极其重要。就在这时,他与当地的侯权秀才“俱为宣城守所贡”(白居易 《送侯权秀才序》),去长安应试。当他路过当涂 (唐时属宣州),还特地寻访李白遗踪,写下凭吊的诗章――《李白墓》:

采石江边李白坟,绕田无限草连云。可怜荒垅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诗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

按: 此时李白墓尚在龙山。到宪宗元和十二年 (公元817),宣歙池等州观察使范传正按李白生前愿望,才将其墓迁至离旧坟六里的青山脚下。白居易从宣城来此,应该是清楚的。诗中的 “采石” 只作为概指。这在古人诗中常见。如杜荀鹤在 《经青山吊李翰林》诗中说: “青山明月夜,千古一诗人。” 在 《哭陈陶》诗中又说: “耒阳山下伤工部,采石江边吊翰林。” 白居易面对眼前的荒垅孤坟,感触万端; 既热情赞颂李诗具有 “惊天动地” 的艺术魅力,又无限惋惜前辈大诗人的 “沦落”境遇。在悲悼 “诗人多薄命”句中,当含作者的自怜之意。

冬去春来,白居易满怀信心地在长安应试,并顺利地 “中春官第” 而名列第四。此时,诗人为自己 “十年常苦学,一上谬成名” ( 《及第后归觐》) 而无比喜悦,更想到荣誉的获得又来自宣州的推荐,因而立即作《叙德书情四十韵上宣歙崔中丞(衍)》,表白他“身忝乡人荐,名因国士推……幸穿杨远叶,谬折桂高枝”的感激之情,并表示继续奋进和报答宣州父老 “提携增善价” 的恩情: “擢第名方立,耽书力未疲……扶摇重即事,会有答恩时。”

白居易确实没有辜负宣州父老的推荐。此后他接连三登科第,任翰林学士。宪宗元和三至五年作左拾遗,进入他“兼济天下”的得意时期。自称: “身是谏官,手请柬纸,启奏之外,有可以救济人病,裨补时阙而难于指言者,辄咏歌之。”( 《与元九书》) 写出《新乐府》50首、《秦中吟》10首等大量讽谕诗,以诗歌干预时政。这类诗,竟使 “权豪贵近者相目而变色”、“执政柄者扼腕”、“握军要者切齿”。然而诗人“不惧权豪怒,亦任亲朋讥。人竟无奈何,呼作狂男儿” ( 《寄唐生》)。其实,他的 “狂” 只专向腐朽黑暗势力而发; 对于人民,却又是“唯歌生民病”,对人民苦难寄予极大同情。

白居易也确实没有忘记宣州。在他著名的《新乐府》组诗中,就有两首取材于宣州,借以歌颂宣州劳动人民的智慧,鞭挞昏暗的政治现实。其一,名 《紫毫笔》。题下自注:“诫失职也。”诗曰:

紫毫笔,尖如锥兮利如刀。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工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毫虽轻,功甚重,管勒工名充岁贡。君兮臣兮匆轻用。勿轻用,将何如?愿赐东西府御史,愿颁左右台起居。搦管趋入黄金阙,抽毫立在白玉除(台阶) : 臣有?邪正衙奏,君有动言直笔书。起居郎,侍御史,尔知紫毫不易致。每岁宣城进笔时,紫毫之价如金贵。慎勿空将弹失仪,慎勿空将录制词。

诗中,先强调紫毫笔原料的名贵、制作的精良,经过宣城工人精心的选制,它尖利耐用,成为贡品;接着借题发挥,突现主旨:告诫那些手执紫毫笔、身立白玉阶的近臣,应该忠于职守,敢于弹劾奸邪,秉笔直书。一连串的排比句式,表达作者告诫失职官吏的激动心情。

其二,名 《红线毯》。题下自注: “忧蚕桑之费也。” 诗曰:

红线毯,择茧缫丝清水煮,拣丝练线红蓝染。染为红线红于花,织作披香殿上毯。披香殿广十丈余,红线织成可殿铺。采丝茸茸香拂拂,线软花虚不胜物。美人踏上歌舞来,罗袜绣鞋随步没。太原毯涩毳缕硬,蜀都褥薄锦花冷。不如此毯温且柔,年年十月来宣州。宣州太守加样织,自谓为臣能竭力。百夫同担进宫中,线厚丝多卷不得。宣州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夺人衣作地衣!

诗中,先写红线毯制作的艰辛过程,赞扬宣城织毯女工技艺的精妙。宣州红线毯,原料优良,图案精美,质地柔软,丝缕含香,超过传统的太原、成都名毯。如此名贵之物,亦仅是供宫中美人歌舞践踏。诗的末尾笔峰一转,直指那些不惜劳民伤财以邀功取宠的地方官吏,突现 “忧农桑之费” 的主题。结处,直接向 “宣州太守”责问,其“愿歌生民病” 的爱憎感情尤为强烈。

白居易还在诗末作注: “贞元中,宣州进开样加丝毯。” 按《新唐书?地理志》在宣州土贡中列有 “丝头红毯”; 又 《元和郡县图志》宣州条下也说: “自贞元后,常贡之外,别进五色线毯及绫绮等珍物。” 白诗的 “红线毯”,当属 “丝头红毯” 和 “五色线毯” 之类。白居易贞元中到宣州,诗中所写乃亲身见闻,故任谏官时借以抨击朝廷推行进奉这一掠夺民财的弊政。

白居易上述二诗,既深刻地揭示了社会问题,也集中地表达了诗人对宣州人民的友好感情,是他“会有答恩时”的具体体现。经过他的宣扬,宣州紫毫笔、红线毯不仅名扬一时,而且对后世产生巨大影响:

从紫毫笔说,宣州人民世代保持制笔的精良传统,并不断创新。如北宋时期,宣城的 “笔工诸葛高,海内称第一” (梅尧臣《次韵永叔试诸葛高笔戏书》),他制作的笔就受到欧阳修、苏轼、蔡君谟、黄庭坚等大文学家、书法家的一致赞许。黄庭坚在 《跋东坡论笔》文中说:“东坡平生喜用宣城诸葛家笔,以为诸葛之下者,犹胜它处工者。平生书字,每得诸葛笔则宛转可意,自以为笔论穷于此。”黄庭坚自己也深有感受地在《谢送宣城笔》诗中说:“一束喜从公处得,千金求买市中无。” 可见宣笔在当时享有的盛誉。直到清代,诗人沈正曜还在诗中说: “独有宣州笔,千回郑重看。名从白傅 (指白居易) 出,制拣紫毫难。” ( 《咏宣州紫毫笔》) 今天,宣笔也正在政府扶持下重振声威,为世所重。

就红线毯说,更是名牌效益,后来居上。在当今国际商场上,“红线毯”,已被用来作为中国名贵地毯的美称。如新华通讯社报道: 1981年西德法兰克福地毯展览会,一家地毯公司就特地翻译白居易 《红线毯》 作为宣传广告,引起西德各界人士对中国地毯的浓厚兴趣。中国地毯的特点是“色采庄重,高雅朴素”,使人有“淡妆浓抹总相宜” 的美感。因而 “中国地毯在西德市场上受欢迎”(《参考消息》1981年2月5日),出口量正在大幅度增加,为祖国赢得了荣誉。国际商场选取白居易《红线毯》作为宣传广告,这不仅赞美中国地毯传统织艺的精妙,也反映了新中国工人阶级的无穷智慧。古老的宣州,也因这首诗而名扬海外,增添了动人的神采。所以白居易被宣州人民选入敬亭山先贤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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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9/28 13: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