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人类学

虽然马克思是一个社会主义导师和著名的革命家，但与他的先行者们相比，他的政治学说和理论生涯更多是建立在研究社会及其变革机制的基础之上。在他的晚年，他又回到对社会的研究上来，并不断深化了这种研究。由此引起马克思感兴趣于人类学的传统研究领域，并逐渐对之进行了详尽的探索。马克思阅读了大量的人类学著述，而给他留下最为深刻印象的是摩尔根的论著。马克思觉得摩尔根的学说与他的历史唯物论非常相符，于是计划写一本有关这方面论题的书。但这本书只是在他逝世之后由恩格斯来作为马克思的遗愿来完成的，其部分内容就是依据马克思晚年所作的人类学笔记。这部书即现今广为流传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该书提出了十分重要的思想，认为当时被人们看成秘而不宣的和固有的家庭形态、调适两性关系的道德规范以及男女之间差异等因素，事实上都是互为关联的;它们也与一定社会的政治经济制度是相互关联的，甚至与国家的本质和存在相关联。这种观点在当时富有开创性和革命性意义，是一个振聋发聩之论。马克思、恩格斯提出这个理论时，采纳了一些人类学家关于人类社会已经经历了若干发展阶段的主张。由此，恩格斯在书中便具体地把人类历史划分为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这些社会的演变发展，即从一个阶段向另一个阶段的转变，就意味着当时人们所争论的所有社会制度或社会因素也会发生系统性的变化。恩格斯所采纳的这个特定进化发展阶段序列表，从现代人类学的新资料和新发现来看，在不少地方存在难以解释的地方，也给现代一些国家或地区的人类学乃至社会科学的研究带来一些不利的影响。特别是在前苏联，不管愿不愿意，所有人类学资料都被硬套进这个序列里来。也正是从这个切入点出发，一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试图摆脱单线进化阶段论的束缚。在这些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当中，很多都非常强调：在马克思的一些早期著作里，他就已经提出了五个阶段之外的其他一些社会发展阶段或生产方式。只是这些早期著作长期以来一直为人们所忽视，直到20世纪后半叶才逐渐被人们所认识和研究。尤为重要的是，马克思曾提出过亚细亚生产方式，用以阐述世界某些地区-诸如印度和中国资本主义发展的缺环。由此，导致在前苏联和其他一些地方从没有一个完全被接受的马克思主义人类学，但它在最近三四十年却成为人类学界的理论“热点”之一。自60年代以来，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学派。第一个学派，很大程度上源出于法国学者阿尔都塞的理论研究。阿氏的马克思主义论著及其对马克思的解读，对好些人类学家，如著名的法国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家戈德利埃(M.Godelier)和特勒(E.Terray)产生了直接和重大的影响。而阿氏通过接受列维-斯特劳斯和马克思的双重影响，创立出所谓的“结构马克思主义”。在一些基本观点上，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的两派具有相同之处，比如他们都或多或少地不同意马克思的特殊进化序列观;取而代之的是，用马克思研究资本主义时曾经使用过的分析方法，去分析各种各样前资本主义或非资本主义社会。这些马克思主义人类学特别注意到了“生产方式”的概念，马克思曾用之来考察人类社会组织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社会整体的相互关系。他们根据马克思的观点，强调地指出：通常受支配的劳动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剥削的产物。而一定的财产制度、政治制度、亲属制度以及一定的宗教制度等，它们的存在使这种剥削成为可能。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家是根据对生产方式的研究来考察这些多种多样的社会制度或社会因素在使某一特定社会继续存在中的相互作用，并试图阐明这样一个社会在什么条件下消亡。他们的研究，已经把以往过于局限在技术或经济决定论的探索基础扩大和深化了一步。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形成的第二个马克思主义人类学学派，也是源自阿尔都塞的理论。这个学派提出了“生产方式的关联”这个概念。其意是指不同生产方式之间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关联。如在一个第三世界的乡村或地区，资本主义的和公有的两种生产方式在其再生产时就会互为作用、相互影响。如何考察这种“相联”或“并置”的详情细节，是一件专业性很强的工作，但关心这个问题的马克思主义人类学者正在继续发展这一追溯到马克思主义真正起源上的传统。这派学者会考虑到某一群人对另一群人政治经济支配权的作用和影响，他们常常拿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统治来作分析的对象。除此之外，马克思主义人类学还对马克思的异化学说和意识形态理论进行了系统的重新考察，既在人类学领域注入了马克思主义的思想源泉，也为马克思主义在当代的发展提供了新鲜的素材和深入研究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