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法
赣语区内部语法的一致性很强,没有多大的差异,跟普通话相比较,也没有十分显著的差异。从词法和句法来考察,赣语主要有以下一些特点:
1.附加词缀“子”是赣语构词法的一大特色。加词缀“子”的名词比普通话要多,而且应用的范围更广泛。一些加“子”的规范了的普通话名词,赣语也是这样说的。例如:房子、厨子、鼻子、桌子、筷子、竹子、影子、斧子、凿子、包子、饺子、蚊子、夹子、梳子、铲子、老头子(不含贬义)等等。普通话一些不加后缀“子”或者加后缀“儿”的词,赣语也加了后缀“子”。例如:雹子、泻肚了、席子、一下子(一下儿)、颈子(颈项)、水饺子、钻子(锥子)、个子(个儿)、蟹子(螃蟹)、驴子、这会子(这会儿)、墨子(墨)等等。此外,赣语区里还有大量具有方言特色的带有后缀“子”的词语。例如:槛子(窗户)、窗坎子(窗户)、簟子(竹席)、屉子(抽屉)、戳簸子(簸箕)、热褂子(便装上衣)、手袜子(手套)、手捏子(手绢儿)、𨃚子(靸鞋)、梗子(手镯)、信壳子(信封)、洋茄子(西红柿)、土栗子(荸荠)、蚂蝇子(蚂蚁)、蛤蟆头子(蝌蚪)、脚杆子(腿)、心子(馅儿)、昨子(昨天)、耳巴子(耳光)、急子(结巴)、寡汉条子(单身汉)、嘴子(能说会道的人,含贬义)、翘辫子(死、含贬义)、会子(时候)、么子(什么)、么会子(什么时候)、么场子(什么地方)等等。
相对来说,加后缀“头”的词就少一些,这些词也大体是符合普通话规范的。例如:日头、舌头、木头、甜头、苦头、想头、盼头、上头、下头、前头、后头、里头、外头等。只有极少数加“头”缀的词是方言特有的,如:额头(额)、洋芋头(马铃薯)、高头(上头)、底头(下头)、搞头等等。方言里基本上没有加后缀“儿”的词,这也是一个特点。
2.赣语区内各地人称代词的表示法,跟普通话相比较有一些特点。第一、二、三身单数式分别是:我,读ŋo;你,读n;佢,读k‘ie或k‘iE、k‘E、k‘
ɛ、k‘ɛ、k‘æ等。复数除怀宁、望江外,一般不采用加表复数“们”的形式,而是在单数人称代词后面加上“几”或“几个”、“大事”来表示,说成:
我几、你几、佢几——潜山、宿松
我几个、你几个、佢几个——太湖、岳西
我大事、你大事、佢大事——东至
此外,各地都没有表敬称的“您”和表包括式的“咱们”。
3.“到”、“着”、“脱”的特殊用法。作为动词的“到”,意义和用法跟普通话一样。但赣语区各地“到”还可以用在别的动词后面,表示动作的进行或持续,意义相当于普通话的动态助词“着”。例如:
坐到吃比站到吃好些。(坐着吃比站着吃好些。)
佢低到头不作声。(他低着头不作声。)
“着”一般用在动词、形容词后面,表示动作正在进行或状态在持续,这一用法跟普通话相同,例如“我几个正讲着你”。但是方言中“着”还有一种用法是普通话所没有的,即可以用在句中表示动作的完成,作用相当于“了”。例如:
我吃着饭就去。(我吃了饭就去。)
佢看着电影就走着。(他看了电影就走了。)
“脱”可以附加在其他动词后面,表示动作的完成或结果,而且一般跟“着”连用。这样用的时候读作t‘o,轻声。例如:
佢把那只碗打脱着。(他把那只碗打碎了。)
佢两个人又翻掉着。(他俩又闹翻了。)
小伢缩脱着,佢找不着。(小孩儿躲藏了,他找不着。)
4.岳西、望江、潜山等地方言里形容词在构词法上有一些特点。最普遍常用的是在单音形容词后面加上一个描述性的叠音成分,构成AXX式,用以增强词的形容程度,使所形容的更生动活泼。一般来说,单音形容词后面所附加的叠音成分,有一定的配合关系,不能随便拼凑,只有少数表颜色、性态的词,可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跟它相配的叠音成分。例如:
表颜色的 红通通、红辣辣、黄秧秧、黄𣋡𣋡、青纠纠、蓝森森、白虾虾、乌秋秋
表味道的 酸咪咪、甜漾漾、辣呵呵、咸粼粼、淡撇撇
表性质的 软冻冻、密林林、松垮垮、轻猫猫、泡叽叽、结骨骨、脆嘣嘣、稀汤汤
表形态的 高展展、小蒂蒂、直躺躺、尖松松、破囊囊、粗壮壮、齐扎扎
其他 单静静、清影影、劲闪闪、糟迂迂、木钝钝(迟钝)
其次,是在单音形容词前面加上与其相配的单音描述性语素,构成一个复合词。这个词比原词所形容的更加生动、形象、逼真。例如:焦干、嘣脆、拍满、精瘦、瘟馊、鲜甜、喷香、精淡、生咸、滚烫、透熟、蒙细、锋快等等。
此外,岳西话里还有一种加强单音形容词形容程度的特殊表示法,即在形容词前面加上“大”、“老”、“大老”以及“小”等修饰性成分,使形容的程度显示级的差别。“小”习惯上与消极形容词搭配,其余的则常用于积极形容词。例如:小矮、小细、小浅、小近、小瘦,大高、大粗、大深、大远、大胖,老高、老粗、老深、老远、老胖,大老高、大老粗、大老深、大老远、大老胖等。
这种形式形容的程度比原词略高一些。但除了加“大老”的形式以外,其他都还可以自己重叠起来,构成BABA式,这样形容的程度就更强了。例如:大高大高、老高老高、小矮小矮、大深大深、老深老深、小浅小浅、大厚大厚、老厚老厚、小窄小窄等等。
5.普通话的双宾语句子,多半是第一宾语指人,第二宾语指物。例如“你给我一本书好吗?”但是赣语区内各地的双宾语句语序完全不同,即指人指物的两个宾语的位置跟普通话相反。例如:
你把(给)本书我。(你给我一本书。)
妈妈,把(给)五块钱我。(妈妈,给我五块钱。)
你借一支笔我。(你借给我一支笔。)
这种句式跟粤语类似。
6.赣语里,“把”作为介词可以构成“把”字句,意义和用法跟普通话一样。例如:
佢把作业做起来着。(他把作业做起来了。)
伢把碗打脱着。(孩子把碗打破了。)
但是,赣语中“把”字还是一个使用频率很高的动词,意义相当于“给”和“让”,用在句中表示被动关系。例如:
你莫哭着,我把你打一下,好吧? (你不要哭了,我让你打一下,好吧?)
哥哥把妹妹打一下,妹妹笑着。(哥哥让妹妹打了一下,妹妹笑了。)
这两句话中的“把”都是“让”的意思。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用法。
由于赣语中“把”字身兼介词和动词二职,所以离开特定的语境,则同一个“把”字句就可能有不同的理解。例如“哥哥把妹妹打一下”这句话,既可以理解为“哥哥打妹妹”,也可以理解为“妹妹打哥哥”。但有语境的制约,是不会产生歧义的。
7.赣语中很少使用被动句式。普通话中一些常用被动句式所说的话,如“他被蛇咬了”,方言通常采用主动句式来表述。例如:
蛇把佢咬着。(他被蛇咬了。)
蛇咬着佢。(蛇咬了他了。)
佢,蛇咬着。(他,被蛇咬了。)
方言偶尔用被动句式说话时,也很少用表被动的“被”字,而是用动词“落”等表示被动。例如:
我落你讲。
语法
吴语语法结构跟普通话基本一致,方言内部也没有什么显著的差别。从词法和句法来考察,主要有以下一些特点:
1.附加词缀“子、儿、头”是汉语构词的重要手段之一。吴语里“子”缀特别发达。不仅带后缀“子”的词数量多,而且有些普通话不带词缀或者带后缀“儿”的词,方言里都给带上了“子”。例如:窗子、姑子、颈子、嘴唇子、面摸子(脸蛋儿)、手胳子(胳臂)、调子(羹匙)、手捏子(手绢儿)、夹口子(涎布)、片子(尿布)、泻肚子、打摆子、老鸹子(乌鸦)、麻雀子、老鼠子、蛛蛛子、嬉嬉子(喜蛛)、蚂蚁子、蚂蝇子(蚂蚁)、雪子(雹)、豆腐棍子(腐竹)、六谷子(玉米)、芦穄子(高粱)、洋柿子(西红柿)、多晃子(什么时候)、场子(地方)、痞子(流氓)、块子(地方)等等。
相对来说,吴语中加后缀“头”的词就少一些,这些词普通话大体也是加“头”的。例如:日头、木头、石头、甜头、骨头、前头、后头、里头、外头、狮子头(花卷儿)、洋芋头(马铃薯)等等。加后缀“儿”的词就更少一些,有的方言基本上没有“儿”缀词,太平的“儿”缀词是在词的末一音节后面加舌尖鼻辅音n(轻声)。例如:攮子刀儿(匕首)、鸡毛帚儿(鸡毛掸子)、馃儿(包馅儿的饼)、燕老鼠儿(蝙蝠)、头发杪儿(头发梢儿);铜陵县话里的后缀“儿”读
i(轻声)。例如:小伢儿(小孩儿)、哪歇儿(什么时候)、那歇儿(过去,从前)、这歇儿(如今)、慢慢儿等。
除后缀“子、儿、头”外,吴语中还有一个独具特色的后缀“得”。这个“得”太平话里有,泾县话里也有,读作te(轻声),相当于普通话的“子”和“儿”。太平话里带“得”的词很丰富。例如:窗间得(窗户)、桌得(桌子)、炉齿得(炉条)、飞蜓得(风筝)、鼻孔窿得(鼻孔)、酒靥靥得(酒窝)、喋喋得(舌头)、残衣得(涎布)、耳环得(耳环)、耳挖得(耳挖子)、这得(包子)、母鸭得(母鸭)、画杪得(画眉)、蟹得(螃蟹)、蠓得(蚊子)、木虱得(臭虫)、鱼泡泡得(鱼鳔)、鱼疕得(鱼鳞)、蛛蛛网网得(蜘蛛网)、竖蜻蜓得(倒立)等等。
2.吴语区内人称代词的表示法,跟普通话相比有一些特点。单数第一人称,多数地方是“我”,太平是“阿”ca32;第二人称一般是“你”,但泾县等念n,太平念
;第三人称一般是“他”,太平、泾县、铜陵县等为“佢”,读音各不相同。复数一般是在单数人称代词后加“们”,但太平是加“台”,泾县加“拉”,铜陵县加“底”。吴语区内没有类似北方话表第一人称多数包括式的“咱们”。
3.汉语中形容词重叠是增强形容程度的一种手段。吴语中单音形容词增强形容程度的比较常见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在形容词前加上一个单音描述性成分,构成XA式。例如软→猫软、松→蓬松、细→蒙细、紧→铁紧、轻→屁轻、新→崭新、亮→赤亮、淡→精淡等等。二是将前者重叠起来,构成XAXA式。例如猫软猫软、铁紧铁紧、粉嫩粉嫩、老重老重、稀破稀破等。一般说来,所有的XA式形容词都可以重叠成XAXA式,而且重叠后的词形容程度比前者大大加强。
此外,吴语部分方言中还有前加重叠式和后加重叠式。前者重叠成分是“滴滴”(或点点),表达的意义相当于“很”。例如:滴滴大、滴滴深、滴滴长、滴滴重。后加重叠成分是“兮兮”,表达的意义相当于“有一点儿”。例如甜兮兮、酸兮兮、臭兮兮、痒兮兮。
4.吴语中有一个助词“咯”,各地读音略有不同,但在用法或语法功能上一样。一是用在动词后面,表示动作行为的完成,这个“咯”相当于普通话的时态助词“了”。例如:
你吃咯饭没有?
这课书念咯三遍。
二是用在句末,表示肯定的语气,这个“咯”相当于普通话的语气助词“了”。例如:
起风咯。
我已经买咯车票咯。(后一个“咯”表语气)
5.同赣语一样,吴语里有一个“把”,可以作为介词构成“把”字句,意义和用法跟普通话相同。例如:
小把戏把碗打破咯。(小孩儿把碗打破了。)
同时,“把”还有一种特殊的用法是普通话所没有的。这个“把”意义相当于“给”或“送”,是一个使用频率很高的动词,用在句中表被动关系。例如:
你把我一盆花行罢? (你给我一盆花行吗?)
把那一本书拿把我。(把那一本书拿给我。)
6.同中原官话、江淮官话一样,吴语区一些方言里疑问句也常用“可”(或“格”)表示疑问。例如:
来闻闻看这朵花可香? (来闻闻这朵花香不香?)
这个东西可拿得动呐? (这个东西拿得动吗?)
7.吴语区里靠近徽语区的一些地方,有一种表频率的状语置于谓语之后的句式,最典型的是放在句末的“添”。这个“添”相当于普通话的“再”.不同的只是彼此在句中所处的位置不一样。例如:
你把我五块钱添。(你再给我五块钱。)
买两斤洋柿子添。(再买两斤西红柿。)
语法
徽语语法结构跟普通话基本一致,方言区内部也少有明显的差别。从词法和句法两方面来考察,主要有以下一些特点:
1.名词加缀是汉语构词法的一个普遍现象,徽语也充分利用这一构词方式。但是徽语基本上不用或少用普通话和其他方言所常用的“子”缀,凡普通话加后缀“子”的词,徽语一般都不带“子”。徽语中用得比较普遍并有特色的,主要有后缀“儿(读-n)、头、鬼、唉、仂”等等。
“儿”是屯溪、休宁、祁门、黟县等方言里的一种小称或爱称的音变现象,相当于普通话的“儿化”。但方言中加在前一音节后面的不是北京话那样的翘舌动作,而是加上一个舌尖鼻辅音-n作为前一音节的韵尾。这个-n尾与它前面的音节紧密结合,并使该音节声调也发生相应的变化。例如屯溪“儿”缀词,加-n尾的音节的声调,调值大多变为24,少数变为55,要是-n尾音节的调值本身就是24,则不变。 例如:桔儿tɕyn55/24、舌儿tɕian55/24、筷儿k‘uan53/24、辫儿piɛn53/24、毯儿t‘ɔn31/24、枣儿tsən31/24、袋儿tən11/24、包儿pon11/24、蚕儿ts‘ɔn55/55、饺儿tɕion24。
徽语中“儿”缀词的语法功能跟普通话的“儿化”大体相同,即能区分词性,使词具有名词性,动词、形容词加-n后都变为名词,词义也随之变化。例如:屯溪摊t‘ɔ11(摊派)→t‘ ɔn24(摊子)、照tɕio53(照相、照镜子)→tɕion24(镜子)、圆yɛ55(方圆)→yɛn55(圆子、丸子)、方fau11(方形)→fan24(方子、药方)。从语用角度来看,徽语的“儿”缀词能适用于一定的语境,具有不同一般的表达效果。例如屯溪“儿”缀词常用于儿童语体,表示一种娇宠、亲昵的感情色彩。
“头”缀在徽语中使用范围比普通话要广一些,也不轻读。普通话中某些动词、形容词、方位词加后缀“头”的词语,徽语一般也是加后缀“头”的。例如:吃头、看头、想头、念头、甜头、苦头、上头、下头、前头、后头、里头、外头等。徽语中名词加“头”的词语比普通话要多一些。有表具体的方位或时辰的,如东门头(东门口)、门后头(门背后)、茅厕头(厕所边)、渡船头(渡口)、锅tɕ‘y
头(灶口边)、角落头(旮旯儿)、早起头(清晨);有表人的,如小鬼头(机灵的小孩儿)、老实头(老实人)、寿头(傻子)、伙头(厨子);有表某些可食的植物嫩芽或野菜的,如香椿头(椿芽)、喜喜头(一种野生灌木的芽)、马兰头(一种野菜);其他现象、事物名如:亮闪头(打闪)、茴香头(茴香末儿)、洋芋头(土豆)、斧头、榫头(榫子)、裤头(裤衩儿)。此外,还有一些表示事物的量或程度的词,言语中常用表积极意义的单音形容词跟它相配。例如:酵头(足)(酵母足)、火头(大)(火力大)、尺头(好)(尺寸足)、笔头(快)(会作文)、秤头(好)(斤两足)、针头(好)(针线活儿好)等。
“鬼”缀和“唉”(读作ɛ33)缀。前者是歙县话中专用于对某些心理上、性格上或行为上有弱点的人的称呼,含有贬义。例如:阴司鬼(心怀鬼胎的人)、促掐鬼(爱作弄人的人)、现世鬼(丢人现眼的人)、猪痧鬼(疯子)、邋遢鬼(不爱整洁的人)、小气鬼(悭吝人)、吵死鬼(好吵闹的孩子)、尿酸鬼(常尿床的孩子)等。后者也是歙县话中专用于对某些生理上有缺陷的人的称呼,故同样含有贬义。例如:缺嘴唉(豁嘴的)、驼背唉(驼子)、
t‘iɔ脚唉(瘸子)、麻瘩唉(麻子)、瞎眼唉(瞎子)、抽猪天唉(羊角疯患者)等。但是,“唉”还可以用于称呼从事某种行业的人,一般不含贬义色彩。例如:剃头唉、当兵唉、讨饭唉、管帐唉、打铁唉、打箍唉(箍桶匠)、磨豆腐唉、倒马桶唉、吹鼓手唉、抬轿唉(轿夫)等。
“仂”(读le)是休宁话中一个表人的后缀,作用跟歙县话中的“唉”同。例如:剃头仂、当兵仂、讨饭仂、当家仂等。
2.重叠是汉语用得相当广泛的一种构形手段。徽语中,名词、形容词、动词等都有一定的重叠形式,重叠后都能表示某种附加的词汇意义和语法意义,其中有一些重叠形式是很有特色的,尤其是形容词重叠。
名词重叠:
徽语中名词重叠常见于对某些小动物或细小事物的称呼,一般都用在对小孩儿的言语中。主要有3种形式。
一是AA式。多用于小动物的名称。例如:虾虾(虾)、蛛蛛(蜘蛛)、蟢蟢(蟢蛛)、蠓蠓(蠓虫儿)、蟋蟋(蟋蟀)。也有用于其他事物的,如:鼻鼻(鼻涕)、影影(影子)。
二是BBA式。这种重叠式词语最常见的有细小事物的名词。就其内部结构来看,可分为两类。其一是偏正式复合词前一语素的重叠。例如:宝宝贝(对孩子的昵称)、阴阴天、荠荠菜、脶脶纹、边边舷(物件的边缘)、甜甜菜、金金鱼、壁壁虎等。其二是单音名词前加上一个叠音的修饰性成分.用来突出和加强被修饰事物名词的特性。例如:姑姑囝(布娃娃)、泡泡疮(疮疹)、绵绵雨、流流𪷗(流口水)等。此外,一些方位名词也常用BBA式构成,表示“最”、“顶”的意义。例如:中中间(正中间)、当当顶(顶上面)、当当中(最当中)、前前头(最前面)、后后头(顶后面)、外外面(顶外面)、下下头(顶下面)等。
三是ABB式。这种重叠式主要用于小动物的称呼,但数量不多。例如:蛇连连(蜥蜴)、麻灶灶(一种长在墙缝中形似蟋蟀的小动物)、知摇摇(知了)。
形容词重叠:
形容词重叠在普通话和各地方言中普遍存在,徽语中形容词重叠尤其丰富,既有普通话中那种单音形容词后加重叠式(如“红通通”、“凉丝丝”等),更有普通话和其他方言少见的独具特色的种种重叠形式,真是异彩纷呈,别有情趣。各种形式的形容词重叠,共同的特点是起到强化形容程度的作用,这是重叠带来的语法意义。
第一,单音形容词后加重叠式——AXX。徽语中这一类形容词比较丰富。加上叠音的后加成分后就增强了形容程度,也突出了它的形象性和直观性。例如:重钉钉、轻飘飘、圆辘辘、软冬冬、薄枵枵、咸粼粼、瘦精精、懒掇掇、臭烘烘、黑漆漆、空落落、密匝匝、韧筋筋、酸叽叽、硬梆梆、翘笃笃等。
第二,单音形容同前加重叠式——XXA。采用前加修饰、限制重叠成分来提高单音形容词形容程度的方式,是徽语歙县、绩溪、休宁等方言中所特有的一科构形手段。特别是歙县方言,形容词加上一个前加成分以后,就产生了“较”的附加意义,使形容词的形容程度提高一个等级。若将这个前加成分重叠起来,则可以使形容词的形容程度进一步提高,使之达到顶点。这样单音形容词就产生了“级”的语法范畴,即形容词本身为原级,加上前加成分为比较级,将前加成分重叠起来为最高级。例如:
原级 高 狭 甜 薄 苦 胖 ma324(烂,指泥泞) 干 | 比较级 老高 赖狭 生甜 屁薄 歪苦 滚胖 稀ma324 焦干 | 最高级 老老高 赖赖狭 生生甜 屁屁薄 歪歪苦 滚滚胖 稀稀ma324 焦焦干 |
形容词的前加成分用字很多。一般说来,用在积极形容词前面的成分往往含有积极的意义,能具体地、形象地突现和强化形容词形容的程度,并富于美好、喜爱的感情色彩。例如:通通红、老老高、金金黄、雪雪亮、滚滚圆、碧碧绿、翠翠青、喷喷香、笔笔直、飞飞快、粉粉嫩等中的“通、老、金、雪、滚、碧、翠、喷、笔、飞、粉”等。相反,用在消极形容词前面的成分则往往是一些消极的字眼,含有贬抑的意义,使人产生厌恶的感觉。例如:屁屁薄、屁屁轻、癞癞矮、癞癞狭、稀稀瘦、歪歪苦等中的“屁、癞、稀、歪”等。还有一些常用而又适用范围广的前加成分,例如“生、拍”等,可以看作是中性的,既能用在积极形容词的前面,例如“生生甜、拍拍满、拍拍饱”,也能用在消极形容词的前面,例如“生生臭、生生酸、拍拍扁、拍拍淡”。
第三,单音形容词的三重叠式——AAA。这是徽语黟县方言中独有的一种儿化形容词的三叠式。这种形式既能加强形容词的形容程度,也能表达亲昵美好的感情色彩。例如:轻儿轻儿轻儿(呢)(轻轻儿的)、悠儿悠儿悠儿(呢)(慢悠悠儿的)、快儿快儿快儿(呢)(快快儿的)、重儿重儿重儿(呢)(重重儿的)。
第四,单音形容词加上前加成分后再重叠式——XAXA。这是徽语绩溪县、黟县方言中一种特有的形式,重叠后产生了“很”、“非常”的附加意义。例如:屁轻屁轻、老重老重、俊光俊光(非常光滑)、墨暗墨暗(很黑暗)、滚壮滚壮(非常强壮)、精浓精浓(非常稠)、烂浅烂浅(很浅)、猫软猫软(很柔软)、稀涝稀涝(非常稀)、透潮透潮(很潮湿)等。
第五,在单音形容词后加重叠式中嵌“不”——A不XX。这主要见于歙县方言。从语用看,它表达的语气比未嵌“不”的要缓和一些,即一嵌入“不”,形容的程度就减弱了。但并不是所有单音形容词后加重叠式都可以嵌上“不”来用的,实际上能嵌“不”的并不多。例如:酸不叽叽(味道酸酸的)、痴不呆呆(呆呆的)、软不冬冬(软软的)。
第六,双音形容词重叠后嵌“顶”式——AB顶AB。这主要见于绩溪方言。副词“顶”嵌入重叠的双音形容词里后,形容的程度就随之加强了。但这一类形容词数量并不多。例如:蹩脚顶瞥脚(质量很差很差)、标致顶标致(非常漂亮)、便宜顶便宜(非常便宜)、要紧顶要紧(非常重要)。
动词重叠:
普通话动词重叠是表示动作行为短暂或尝试的意思。徽语中动词也可以重叠,重叠的形式及所表示的意义,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的地方。
第一,单音动词重叠——AA。徽语单音动词重叠表示动作的持续,重叠部分不读轻声。例如:
大姨讲讲就笑起来啰。(大姨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
小囝嚎嚎就睏着了。(小孩儿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直接带补语或宾语的单音动词也可以重叠,重叠以后表示强调以及动作行为的“完结”或“完成”。重叠部分也不读轻声。例如:
饭凉了,你去烧烧热再吃。(……,你去烧热了再吃。)
衣裳透透湿,快去烘烘干再着。(……,快去烤干了再穿。)
你先走,阿刮刮胡就来。(……,我刮完胡子就来。)
小明,不要急,你吃吃饭再去。(……,你吃完饭再去。)
前两例主要表示的是强调,后两例主要表示动作的完成。
第二,单音动词重叠后加“看”——AA看。徽语中单音动词重叠后加“看”,表示动作行为的“尝试一下”的意思,相当于普通话的“A—A”式。“AA看”这种形式在吴语等方言中也常见。例如:
佢有钱,阿帮你去借借看。(……,我替你去借一借试试。)
小囡哭了,你快点去看看看! (……你快去看一看。)
第三,单音动词的四叠式——AAAA。这是绩溪方言中独有的一种重叠式,重叠后表示动作行为的持续,相当于普通话的“V着V着”。例如:
看看看看就睏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唱唱唱唱就笑起来。 (唱着唱着就笑起来了。)
第四,双音联合式动词前一语素重叠——AAB。这也是绩溪方言中独有的一种重叠式,可以看作是普通话双音节动词重叠ABAB式的不完全重叠式,用以表示动作的短暂或强化。例如:“劳劳动”就是“劳动劳动”的意思,“锻锻炼”就是“锻炼锻炼”的意思。其他如:商商量、学学习、打打扫等。
3.徽语中三身代词及其复数的表示法跟普通话有所不同。例如第一人称,歙县、屯溪、黟县、祁门等地都说成“阿”,只有休宁称“我”;第二、三人称全部说成“你”和“佢”。 “你”读作n,“佢”读作ti、k ‘i、k ‘ə、tɕ‘i等。人称代词复数不是加“们”,多数县是用加“人”来表示,黟县、祁门、旌德则分别用加“侬”、“大家”和“𠊎”来表示。第一人称复数,徽语没有普通话那种包括式的说法,如果需要包括谈话对方,可以在“阿人”后面加上“两个”、“几个”或“大家”来表示。例如:
你姓赵,阿也姓赵,阿人两个都姓赵。(……咱们都姓赵。)
明朝开会,阿人大家一起去。(明天开会,咱们一道去。)
4.普通话表领属关系的定语与中心词之间一般要用结构助词“的”,但徽语歙县、绩溪方言一般都不用“的”,可以让定语名代词直接置于中心语名量词之前,组成“定语+(数)量词+名词”的格式。例如:
阿支钢笔不好写。(我的钢笔不好写。)
吴师傅个帽寻不着哩。(吴师傅的帽子找不到了。)
佢双皮鞋真好看。(他的皮鞋真好看。)
你两只脚都肿啰。(你的两只脚都肿了。)
5.普通话一般用副词“再”置于动词之前表示动作、行为重复的意义,如“再等一下”。徽语歙县等一些方言中也有这样的句式。例如“请你再等一下”。但是在多数情况下,歙县等方言是用在句末加一个“添”字来表示的,实质上,这个“添”字与置于动词前的“再”相当。例如:
打点水添! (再打一点儿水!)
添碗饭添! (再添一碗米饭!)
你想一下添。(你再想一下。)
你明朝不走,嬉一日添! (你明天不要走,再玩儿一天!)值得注意的是,徽语里这个“添”用得很普遍,就是在用了“再”的句式里,也还可以在句末再加上一个“添”。例如:
你再吃杯酒添。(你再喝一杯酒。)
你帮阿再添碗饭添。(你给我再添碗米饭。)
6.普通话中表示形容词程度加深一般用副词“很”,例如可以说“很长”或“长得很”,徽语一般也这样说。但是歙县话中还有直接将副词“很”置于形容词之后而不用结构助词“得”的说法,用来表示程度太深或过分的意思。例如:
肉烧咸很啰。(肉烧得太咸了!)
颜色红很喽,不好看! (颜色太红了,不好看!)
这种说法,有时还带有讽刺的意味。例如:
那个人好很喽! (那个人太“好”了!)
7.普通话中表经历的动态助词“过”一般要紧接在动词之后,如“我到过上海”,徽语歙县、绩溪方言中可以将“过”放在宾语的后面。例如:
阿到上海过。(我到过上海。)
佢坐飞机过。(他坐过飞机。)
8.汉语的“把”字句,各方言在结构上大体与普通话相同,所不同的只是用的介词各有特色罢了。徽语多数方言也用“把”,只有歙县方言不同,它通常使用的是“帮”和“担”两个。例如:
你去帮佢叫来! (你去把他叫来!)
佢帮阿衣裳撕破啰。(他把我的衣服撕破了。)
房里闷人,快担槛阘开下来。(屋子里闷人,快把窗子打开。)
歙县的“帮”字用法很广,还可以当作普通话的“给、替”等词用。例如:
医生帮佢人种牛痘。(医生给他们种牛痘。)
你帮阿写封信。(你替我写封信。)
“担”字用法也广泛,还可以当作普通话的“拿、使”等词用。例如:
你担钢笔写字,阿担毛笔写字。(你使钢笔写字,我使毛笔写字。)
有些落地担麦管当柴烧。(有些地方拿麦秸当柴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