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主题的伦理显现

宫殿是都城的主题建筑。作为帝王理政与生活场所，其位置居中、占地最广、用材最精、造价最费、尺度最巨、品位最高(其具体形制及代表之作，请见本书第三编)。比如，北京明清故宫的建筑制度依“礼”而定，十分严格。它分外朝、内廷两部分。外朝附会古之“三朝”礼制，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三者之中以太和殿为尊，这里是朝典如即位、大朝、颁发诏令以号令天下之地，坐落于一巨大的汉白玉台基上，与长陵之?恩殿同为现存中国古代尺度最为巨硕的木构建筑。太和殿采用品位最高的重檐庑殿屋顶，赤柱黄瓦，额枋青绿，屋顶走兽与斗?出挑的数目为最多，雕刻精美，彩绘以龙、凤为主题，色彩偏于金黄，“金黄者，帝王之色也”。太和殿前视野开阔，辟一广场，不事绿化，占地2.5公顷，平面方形规整，为宫城内最大的院落，气氛肃穆庄严，有天子“极目千里”之意。太和殿左右前后布置以高低错落、秩序井然的其它建筑群，呈对称态势，有簇拥之意，又保持一段距离，取“帝威者，可敬而不可近也”。中和殿在太和殿之后，为帝王莅临大朝视政的准备之所，位在其次;保和殿屋顶用歇山式，这种建筑礼制与此殿仅供帝王欢宴或举办朝考的作用是相配的。

整个外朝地位高于内廷。内廷是皇家居住之所，主要建筑为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乾者，阳也，天也，以示君威;坤者，阴也，地也，以示后尊。三殿两侧为东六宫、西六宫，是嫔妃居住之地。东西六宫之后，又建有专供皇族太子们居住的住所，其尺度等级当更在其次。此可谓帝王“重色而衣之，重味而食之，重财物而制之，合天下而君之，饮食甚厚，声乐甚大，台榭甚高，园囿甚广”(《荀子?王霸》)。锦衣玉食，美室广厦，乾清坤宁，消魂大悦也。

这是渗透着儒家规矩的“前朝后寝”制，其伦理意义实与《考工记》所谓“内有九室，九嫔居之。外有九室，九卿朝焉。九分其国，以为九分，九卿治之”(《周礼?考工记》)相通。而在前朝后寝侍事帝王的，虽同为臣属，但也有前后之分，男女之别，此亦可谓“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周易?系辞传》)。乾者，天，坤者，地，乾为男而坤为女，乾坤之“正位”，是天经地义。

又，宫殿门制，也必依礼而定。古代天子、诸侯、卿大夫门制有别。如在应门之旁立阙(观)，“设两观，乘大路，天子之礼也”(《公羊?昭公》)。“礼，天子诸侯坛门，天子外阙两观，诸侯内阙一观。”(《公羊解诂》)卿大夫不得设置坛门，“家不坛门”(《礼记》)，就是这个意思。至于塞门，帝王宫殿前才能设立，臣树塞门，便是僭礼。“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论语?八佾》)这里，邦君，指帝王;管氏，管仲;反坫，古代设于堂上两楹间以示礼制礼节的土台。面对这种“礼坏乐崩”的乱礼行为，重礼的孔夫子可谓痛心疾首，便措辞严厉地提出了责问，可见其“复礼”之心的虔诚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