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籍看中国门制

正如本书前文所言，门的原型蕴涵在原始初民关于巢居，穴居的建筑方式与生活方式之中。由于建筑的第一而基本的文化要素，是供人居住，凡居住必不免有人通过的通道，所以可以这样说，建筑的起源，同时也是门的起源，门的文化资格几乎与整个建筑一样古老。这一点，我国古籍中也有充分的反映。

既然中国建筑文化基本上是一种东方土木文化，从材料角度看，中国最早的门，大约多以植物枝条编扎而成。《诗经》有云，“塞向?户。”这里的“向”，指窗;户，即门也。《诗经》儒行注：庶人摹户，指一般老百姓的门以荆竹编扎，亦可称为柴门。门窗以简陋的荆条之类编就，自然难以挡风御寒。故窗(向)须以物暂时堵塞。而“?”，泥涂之法。即以湿泥涂于柴门。柴门是古老的门，后世成为山野村夫，贫寒之士的家的象征。唐代诗人杜甫《羌村三首》之一云，“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宋人叶绍翁有诗云：“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都以“门”入诗，蛮有情趣。《礼记?月令》：“仲春之月，耕者少舍，乃修阖扇。”古人注曰：“门户之蔽以木曰制，以竹苇曰扇。” 也是这个意思。

《尔雅?释宫》关于古代门制有一段颇为丰富的解说： “?谓之阈，枨谓之楔，楣谓之梁，枢谓之?，枢达北方，谓之落时，落时谓之?。……獒谓之门。正门谓之应门，观谓之阙。宫中之门谓之闱，其小者谓之闺，小闺谓之轼。虚门谓之闳，橛谓之昱，阖谓之扉，所以止扉谓之闳。”门，扪也。在外为人所扪摸也。户，护也，所以谨护闭塞也。门，闻也，从二户。闱，宫中之门也。闾，里门也。《周礼》五家为比，五比为闾。闾，侣也，二十五家相群侣也。闺，特立之户，上圜下方，有似奎。?，城内重门也。阑，门遮也。关，以木横持门户也。阊，天门也。楚人名门曰阊阖。 闳，卷门也。，谓之?，?，庙门也。阎，里中门也。赀，市外门也。，门扇也。辏?乓玻?昴掀接呃锩旁魂。，门?栌也。阙， 门观也。闼，门也。阗，门?也。阁，所以止扉也。阈，门楣也，《论语》曰：行不履阈。轼，门旁户也。赅，楼上户也。阖，门扇也。户，护也，半门曰户。扉，户扇也。扃，外闭之关也。扇，扉也”。这里，所谓“阈”，门限;“枨”，门两旁之木; “楣”，门框之上的横梁; “?”，门的枢纽;“枢”，门扉开关之所由也，即《周易》所谓“枢机之发是也”;“落时”，其持枢之木或达北

以为牢固者，这里的“

”，就是栋;“?”，“落时”的别名。“獒”，门的别称，亦即枋门，古时祭祀于此; “应门”，朝门; “观”，即“阙”，古时宫门前建双阙以为观瞻;闱，宫中相通的小门，“虚”、 即“闳”， 开头门，“昱”， 门阃之制， 闱之小者称闺，闺之小者又称

，虚头之门名闳，门中之橛称昱，又称闾;“阖”， 门扉， 即“扇”;“?”，指重重城门;“阊”，指天门。

这一大段关于中国门制的解说，虽显得有点无序，有些地方意思还有重复，但大致上指明了如下几点：

(1) 中国木门的大致构造与名称;

(2) 中国宫门形制大概;

(3) 中国古时的卷门、里坊之门等情况;

(4) 天门，又称阊阖，这是以天宇为文化观念中所想象的宫室，以建筑象征天宇，故有 “天门”之称;

(5)门的文化功能与制度。门者，户也;户者，护也，门有“谨护闭塞”之功。门关闭之时，室内外之人不能相互看见，但可以相互听见室内外的声响，故有“门闻也”之解。门制曾发展为一种政治管理制度，这便是《周礼》所谓“五家为比，五比为闾”，“二十五家相群侣”，组成一个行政居住单位，这便称为“闾”，后来就发展为里坊制度，以唐长安为最规范，渐衰于北宋。

门的基本功能自然在于防卫以求居者安全。《门铭》：“门之设张，为宅表会。纳善闭邪，击柝防害。”《云仙杂记》亦云：“尺门以栗木为关者，可以远盗。”(见《建苑拾英》 第431页)

门具有一定的伦理象征意义。《白虎通》有云：“门必有阙者何?阙者，所以饰门别尊卑也。”门的有些构造，也具有一定的伦理色彩。如有一种被称为“行马”的门之构件，就是如此。《演繁露》：“晋魏以后，宫至贵品，其门得施行马。行马者，一木横中，两木互穿，以成四角，施之于门，以为约禁也。”(同前，第431、432页)

在宋代《营造法式》一书中，什么门用什么尺寸的“材”，体现了一定的伦理内容。在清工部《工程做法则例》中，也有关于门的一些伦理意蕴的象征。据梁思成研究，“大门是一种特殊的装修”，其结构，左右竖立大边，上下端横安抹头，上下抹头之间有较小的抹头称穿带。大边与抹头一周的中间是门心板。门外安门钹，门里安插关。形制较大的大门伦理色彩丰富而强烈。其门钹的形式做成有环的??兽面。此外还有五路、七路、九路、乃至十一路的门钉，“可以帮助表现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庄严样子”(《清式营造则例》，第39页)。(图一)